瞻云 第112(2 / 3)
太仆令见之大惊,正欲阻拦又欲去扶,却闻他道,“正好你也下去,好好调教自己的人。”
话落,扬鞭驾马疾行。
“薛大人不可!”
那太仆令望一眼副手,跺脚又追又喊。
“停下!”
“薛大人停下!”
很快原本随在车驾后面的薛墨一行,见太仆令如此不顾礼仪奔跑喊嚷,当下策马赶上,待问清缘由,遂催马去追薛壑。
给天子驾车的玉照马,乃仅次于作战所用的天马。薛壑又最善此道,一鞭扬起,一声呵驾,直到将近城门口,诸人方才追上他。
晚风徐徐,话语声声,薛壑听得有些发怔。当下从车驾上解下一匹马,返身回去。
城郊官道上,太仆令见他返回,顿时松了一口气,领命同暗卫一道隐去身形。
独剩一身男子装扮的江瞻云,身边是他留下青锥马。
薛壑从马上下来,牵马上前。
青锥识主,上来迎他。
他低着头,将手上的玉照马牵过去,拱了拱青锥脖颈。青锥遂温顺地回应它,很快马头抵在一起,随他手势避在道上。
两马一走开,两人之间就剩清风花香,暮色晚霞。
“一别七月,薛大人不识君主也认不得妻子,妙哉。”
“天子法驾,御六龙。本该是天子坐其中,哪有您这般,亲御法驾的。”薛壑低眉,眼角却微微扬起,笑意更是软成一汪春水。
伸手,将她被风吹蓬的鬓发拢好。
“那不是有人小肚鸡肠,捏着朕昔年那点不是,这会讨着要补上。区区迎候怎能弥补?朕只能亲自为他驱一回车。”江瞻云拂开鬓边的手,却不曾松开,用力掐了把,“如何,薛大人满意否?”
薛壑颔首,反手牵住她,却又一变色,“臣该将车驾驾回来的,这会您……”
“天子已接臣下入城,这会剩下的是你的妻子。”江瞻云召来道边马匹,翻身上马,向他伸出手,“郎君与妾共乘。”
女郎背靠在青年胸膛,侧首抬眸间眼波流转,摄入他的倒影;青年俯首,下颌蹭过她额头,鬓发勾缠,唇口衔住她鲜红耳垂。
夕阳落下,华灯灿灿。
椒房殿中衣衫逶地,靴冠斜躺,往净室一路,腰封横竖叠垒,矮榻上被褥揉皱,妆台上铜镜呈春色,最后温泉水涌如潮,激起冲天巨浪。
“怎么哭了?”唇齿交缠间,薛壑感觉一股咸热水流覆唇入舌尖,捧起一张芙蓉面,看她一双含情目。
“妾太过思念郎君。”江瞻云眉宇颦蹙,话落如雾散,又娇又柔。
薛壑嘴角攒了个极浓的笑,“陛下不带这般哄臣的。”
江瞻云眉间非但未舒展,反而蹙得更紧了,雾蒙蒙一双凤目眨过,竟又是两行泪,垂眸不语。
“是不是御史台欺负你了?”薛壑有些反应过来,哄道,“全是我的不是,如今我回来了,定不让他们闹你。”
江瞻云不说话,靠在他肩头抱紧他。
“如果我没有孩子,你会遗憾吗?”
“你怎么可能没孩子?只是我们分离太久。以后我们都在一起,很快就会有孩子的。”
……
神爵七年三月,青州牧薛壑回京,领尚书令一职,执掌尚书台;九月,庐江长公主任太尉职,领一国军政;十月,申屠泓任御使大夫,掌御史台;至此三公齐备。
神爵八年二月,东四州豪强正支全部迁入京畿结束,为君所控。举国若论大族,唯剩益州薛氏一家;同月,太常常乐天推荐二年入仕的女官李涵为少常,同时新政开启第一届武官选举,四月圆满结束。
神爵九年五月,三年入仕的女官方素因天资聪颖,勤奋踏实,政绩突出,为前大司农封珩死前推举,遂以二十又六之年龄,成为大魏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大司农,掌一国之钱谷。
……
朝中逐渐趋于稳定,山河重新焕发生机,未央宫御座之上的天子皇权在手,选贤举能,知人善用,俨然是个明睿之主。
唯一让朝臣忧心、为天下诟病的是她至今膝下空空,没有子嗣。国朝没有继承人,国祚难续。
江氏宗室凋零,早无同宗血脉,天子若当真无后,天下易姓,如此弊端足矣毁去她全部的英名。
又是一年冬至,窗外大雪纷飞,殿中药苦弥漫,几乎遮去了龙涎香的气息。
江瞻云拢着手炉坐在临窗榻上,看案前一盏浓苦汤药愣神。以至于薛壑从外头入,来她身侧许久,都未曾发现。
直待他谴退宫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,她才微微回首看他。
“曹蕴和穆桑也退下,把门合好。”薛壑撤走了所有人,殿内就剩他们两个,他将那盏药挪开些,从广袖中掏出从城中铺子里买来的饴糖摆在她面前。
“就为这,劳你把人都谴光了,如今姑姑鲜来殿中,没人管我们。”江瞻云看着那琥珀色的方糖,凑身轻嗅,又甜又香,却也没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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